长白奶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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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见置顶

病毒所大逃亡

#毒九中心

#人物死亡预警

#全文7600+

#极微量隐晦纬钧

#来自@乌鸦十一  的约稿

#约稿走这里 




 

“我想带你去看一次海。”

齐思钧睁开眼睛,眼前是他所熟悉的床板和缝隙里露出的惨白的墙面。身边没有梦里格外温柔的春风,也没有那个看不清脸但在他身边说着话的人,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儿飘飘荡荡。

 

“九号,再过一小时就到我们轮班了,该去做准备了。”

同个寝室的同伴一边穿着西装外套一边提醒着像是还没睡醒的人。对了,昨天在外面巡逻的毒人说了发现一个差点儿从后山撞进研究所的少年人,今天还要把他接到这边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收拾装备准备赶往集合的地点。

 

梦醒了就该记起来了:他不叫什么齐思钧,他只是毒人九号。

 

 

 

九号是七八岁的时候来到的病毒研究所,那时候他发着烧,是那批预备役里最虚弱的一个,烧醒了之后更是连过去都模糊不清了。一群不大的孩子挤在几个不大的房间里过了几年,有穿着黑西装的“毒人”总是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不亲近也不厌恶。

 

有时候在每日的身体训练表现好的孩子会得到一点奖励,学习中更为突出的孩子会被挑选中到位置更深的研究所主楼去做实习助手。而掉队的孩子们也有能用得到的地方:在被确认无法更进一步或是主动选择放弃的话,只要每天的固定时间跟着毒人们去几次实验楼,就能得到和优秀学生一样丰盛的食物,还能搬到更好的四人寝去。

 

预备役,毒人预备役,研究员预备役,和试验品预备役。

 

年幼的九号最初并不突出,甚至他听到过来挑选学生和助手的研究员们打赌他什么时候会搬去四人寝。但最后他却成了他们这批毒人预备役里的小队长。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壮,但还没被交予重任,他们的工作是管理和整顿新的一批又一批预备役,就像已经被调往研究所深处的前辈们那样。

 

九号就是在这里遇见了周峻纬。

 

从外面来的孩子从来没有他那样大的,和九号的年纪差不多,或者要更小一点。他强壮,也成熟,九号从“送货”来研究所的人手里清点这批预备役的时候面对这明显与众不同的人时询问过对方,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这样的形容词代表着不可控。

但身体的数据不会骗人,眼前的男孩适合四人间。

 

虽然还不太清楚自己会经历些什么,但男孩显得很从容。九号把他安顿在新的房间里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向他看了看。男孩注意到他的目光,冲他弯弯嘴角笑起来,笑容里有安抚的味道,倒像是即将被九号手里的门锁独自锁在屋子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或许我们会经常见面了?你好,我是周峻纬。”

 

周峻纬是四人间的最佳住户。

男孩住进来的第二天就进行了第一次的病毒实验,和他一起回到住处的,还有来自研究所长官的褒奖,那是对安排了可以反复多次进行不同病毒实验的奖励。而周峻纬的日后直接负责人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相较其他毒人突出的九号身上。

 

最开始九号对待周峻纬和当初的毒人对待他们没什么不同。送餐,放风,领他去实验楼的病房,有时他疼得厉害也会帮他推轮椅或干脆将病床推过去。

由于周峻纬开始注射病毒后的虚弱,他比别的试验品多了一个特定可以在院子里小小的一角转一转的特权——研究员们是真心希望他可以活得更久一点,像他这样好用的少年试验品可不多。

 

周峻纬像是不太在乎九号的冷脸,或者说他对九号充满了好奇,想看看眼前这个没比他大多少的人壳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在每天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是独属于周峻纬和九号的时间。

从周峻纬的嘴里,九号听到了一个似乎和他从小到大待的环境不太一样的世界。周峻纬说外面没有整日的训练和针管,没有不太好喝的汤和严肃的长官,孩子们不用整天挤在狭小的屋子里,而是去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当做爱好。

他说,虽然理解尚且浅薄,但他对心理学就很感兴趣。

 

九号没做过什么回应,但他有的时候也会茫然。

他知道周峻纬在找他皮囊下的东西,可自己分明就空荡荡的。他的世界里除了实验和巡查没有其他的什么,他只是在进行“活着”这项简简单单的事情,其实死亡也不可怕?只是突然消失在其他人的生活里而已。或许划开他的壳子,也只能看到和墙面一样惨白的内里和消毒水的气味。

 

冬天来得很突然。

身体经过了一季的病毒试验后的少年病倒得也很突然,但并不算让人意外。只是生病意味着更快的消失,九号记忆中每个离开的试验品都是由看起来很轻的小病开始的。

九号推着周峻纬的轮椅走到那个角落,下午阳光正充足的时间比屋子里暖和得多——毕竟你也不能奢望长官们大发善心在研究所里加上些取暖设施。

 

“你看过大海吗?”

周峻纬突然开口。他总是喜欢和九号说点儿什么,眼前这个人一本正经又忍不住有点儿好奇的小眼神儿让他想起自己离家前遇见的某只小小的犬,戒备人类,又亲近人类。他本该是会被养成亲人的性子的,懂得礼貌,明白自由,而自己或许能让他窥见那美丽世界的一角,让他不再空茫下去。这样的想法让体内作怪的病毒似乎都不是那么难受了。

 

九号仍然没有开口,反正周峻纬总会自顾自地讲下去。

偏偏这次喜欢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的小孩没得到回应就没再讲话。九号转头去看他,撞进了一双带着笑,似乎说着就知道他一定会好奇的眼睛。

 

最后还是周峻纬败下阵来。

他讲了他更年幼时曾经见过的那片海。沙滩是银白的细沙,在阳光下头泛着奶白的色泽。近处的水面是透明的,站在及胸口的水里也能看见脚面游过去的小小的鱼群。再远处的海水过渡成了蔚蓝色,无边无际的海岸线让人很想向着尽头呼喊。

那是他第一次理解了书上曾经写过的大海:广阔,神秘,自由,让人看了他,吹吹海风就能把烦恼都吹散。

 

九号对周峻纬口中的很多事都没什么想法:那是外面人的生活方式,不是他的,这些所谓的规定与道德约束并不能让年幼时的他多得到一口肉汤或是让现在的他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可那天晚上他梦到了一片蓝,没有什么具体的形状和风景,只是蓝色的色块,就算如此也能让他意识到,他梦见了海。

 

少年人不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只有两个人的角落里,九号虽然没法完全理解他的想法,却也开始会笨拙地给他回应。九号爱听他讲海,海里的生物或是航行的船,就算是小美人鱼之类的与海有关的故事也能引起他的兴趣。

 

院墙上的藤蔓开花的时候,周峻纬又虚弱了许多。他在前面慢悠悠地走,九号在他身后跟着。早春的风其实还有些凉,但好在最近周峻纬没有生病。他甚至又长高了些,原先和九号差不多,现在已经能看到九号的发顶了。

”其实我很喜欢夏天的海。”周峻纬微微侧过头,“能撒开了脚步冲过去,它就暖乎乎的拥住你。”

九号想象不太出来,就茫然地看过去。

周峻纬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倒退着走:“我还挺想带你去看一次海的。可惜夏天要到了。”

 

可惜夏天要到了,还有一周才将将夏至的时候,四人寝住进了新的主人。

 

 

 

四五年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九号仍然重复着与当初没什么两样的工作,区别只是从前面的小房子转去了院子深处更靠近研究所一点的地方。小孩子见得少了,在这里待着的大多是些成年人,做出的反应还不如那些孩子鲜活,大多已经低头认命,或是活在恐惧里,或是活得比他们这群从小没见过什么别的事情的毒人还要空虚。

不过他以前也不会做出那群孩子反应鲜活的评价。九号把压在心底那口气吐出去,他还要去领新来的一批试验品做登记。

 

“编号17410。”九号写下最后一笔,准备把这批试验品带到房间安置好。

最后一个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却没动地方,似乎眼神也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很少有这种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还这样淡定的人,九号抬起头,看见一双藏在了细边儿金属镜框后头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慌乱,反而是不令人反感的温和的打量。

“你好,我是郭文韬。”

九号想告诉他研究所里姓名没什么用,想对他说自己不会记得他的名字,最后到底没做出回应,只是招呼了身边的同伴带着身后新增的队伍走向他们的房间。

上来第一件事是向他介绍自己的姓名这样的事还真是挺少见的。

 

第二天从研究室回来的时候,只有郭文韬是自己走回来的,其他人或是被留在了实验室临近的病床做观察,或是在头一次的病毒注射下被折磨着。

九号开始时以为郭文韬是被注射了比较轻微的病毒,可郭文韬的眼睛看过来,轻易把他的想法看透了。

“我没有接受注射。”郭文韬这么对他说。

 

这并不像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或是长官的风格,他们总是秉承着物尽其用,不浪费每一个实验体的态度。

看着郭文韬过了两周每天和试验品们去实验室报道又完好无损的回来的九号终于大概知道了郭文韬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他收到了给郭文韬提供单人住所并不再控制他往返实验室的时间的命令。

郭文韬被定为了研究员的实习助理。

 

一个成年了的外来者被选为研究员的后备役,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郭文韬甚至比九号还要大上两三岁,早就过了研究所培养的年纪。

但这些与九号无关。

收到命令,执行命令。这就是毒人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

 

研究所的高层们最近心情不错。

试验品,弱小又没有价值,为他们创造财富和未来是唯一的用途,可就是这样的试验品里,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郭文韬很聪明,也有欲望,从他第一天开始对实验内容产生的兴趣就能看出来,这个青年会是个很容易融入他们的”疯子”。研究所将他们的疯狂看作自己高人一等的代表。

疯子们不会在意太多的东西,但他们能看出来,郭文韬年轻又冷静,克制却带着掌控欲,这或许是他们的未来。

 

九号除了看管试验品之外又多了一项在特定时候保护郭文韬的任务:有一个同批次的试验品愤恨郭文韬不必经受病毒的折磨,曾经试图攻击他。

在休班时九号也曾想过,长官们说郭文韬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但怎么郭文韬至今还没开始研制病毒。但他后来想想,又觉得病毒的研制哪有这么容易,再怎么高的天赋现在也仅仅是“天赋”。

 

眼前的一幕让九号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了些许的动摇:郭文韬正在用不该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化学试剂融化量杯里的金属。

郭文韬也看到了房门外透过那片像监狱的栏杆与他对视的九号。年轻的毒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叫来同伴,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僵持着,最后是郭文韬先慢慢松懈了下来,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九号熟悉的温柔又内敛的笑。

他逃开了。

 

九号坐在自己的床沿边,脑子里少有的乱成一团。

他应该去向长官报告郭文韬的异常,他应该做出惯常的冷漠表情,但现在盯着白墙和一些遮掩不掉的暗红印记,突然就想起了有谁给他描述过的那个,外面的世界。

他想看看郭文韬能做到哪一步了。

 

毒人的小队长第一次对研究所进行了不算完全意义上的违抗。

他就像是没有了那天的记忆,对郭文韬的一些试探也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在郭文韬尝试着提出一些生活上的要求时也会尽量满足他。

郭文韬再次在他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喊他过去,这次郭文韬要的是一把刀。

九号看着他没有动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郭文韬松了口气。毒九的帮助有底线反而让他安心。

 

郭文韬觉得自己在进入病毒所后第一次有了能松一口气的机会。

他也不过才是个二十二三的年轻人。九号不回应也没关系,郭文韬像是在他面前打开了话匣子,会和他讲自己的过去,也会不再那么设防地笑出更松弛的声音。

 

是出名的天才少年高考状元,又是招人喜欢的学生会长,招来舍友的妒恨也是不意外的事情。不过他的舍友做得更绝一些,偷了他的身份证去做高利贷的担保人,等他醒来就是眼前这座研究所了。

郭文韬给九号讲了自己进研究所的原因,又念叨着要不是目的太糟糕过程太不道德,他还真对研究所里的病毒研究挺感兴趣的。

九号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说到病毒所坏处时飘过来眼神又让郭文韬想笑。

才刚满二十的孩子,像是说着你这样在我面前直白的讲还真是不怕我告发你。郭文韬就收起笑意,很认真地向他讲:“谢谢你。”

 

最后也是九号把院墙边的郭文韬带回他的房间的。

天才少年的脑子也没敌过随处可见的机械以及人精似的高层。郭文韬其实离逃出去就差了一步,他只要翻过那面墙,外面的就是他的归处。

感觉自己被利用欺骗的研究员们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用到了一直以来担心太过浪费试验品而很少进行实验的病毒。

 

病毒让郭文韬感受到剧痛,却也折磨着他无法陷入昏迷。

九号推着病床走进他房间时只剩下无措:他还从没见过人这样痛苦。

郭文韬其实看不太清了,昏黑的视线里只有毒人那套银色的防护服还能给他带来一点亮色。青年的眼镜落到地上,他勾着手指让九号凑过来,然后像哥哥安慰难过的弟弟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九号捂着还落在头顶的手掌,感受到他有时会疼得抽搐一下。

但他看到了郭文韬的口型——他在对一个彻头彻尾的帮凶说谢谢。

 

 

 

 

那段时间才真正让九号开始思考自己浑浑噩噩活着的意义。他想他确实是天生属于研究所的人,他看着郭文韬努力挣扎着逃出去的样子不就是他的实验吗。

 

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九号睁着眼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上铺的另一个毒人翻身时的摩擦声。他抬手,用手指在木板下的空气胡乱画着线条,眼前这一小片似乎就成了画板,或是专属于他的星空。

无意识的笔画最后归成了一个“齐”字。九号记得,这是缝在他刚醒来时那件破衣服上的字,或许就是他的姓,以及与外面的世界最后的联系。

 

他突然就想到周峻纬和他讲过的,外面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编号,这个夜晚他想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他试图把那个连脸都快记不清的少年和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的青年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最后却放弃了。

 

齐思钧。

他想让自己时刻记得自己该背负的那些罪恶与灵魂的重量。

 

 

 

齐思钧开始有意识地对试验品们好一点,只是有意识逃出去的人太少了,能计划到郭文韬那样完美的人更是没有,齐思钧似乎等不到一个可以看见的未来。

 

去接那个后山撞进来的试验品的时候,齐思钧心不在焉地垂下眼,替命令里的少年叹了口气。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似乎是刚醒,眨眨眼还有点迷糊着问这是哪里。

毒人从来不会多接触试验品,只是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齐思钧给了他编号,然后带着他走向体检的地方。

身后的人明明没有被太严密地看管,却似乎没有什么跑的念头,只是跟在他身后走着,不时还看向四周的废楼,倒是确实像喜欢那些无故的“探险”。

但是他太“乖”了。齐思钧让自己保持着身为九号冷硬的样子,静静想,太过挣扎和太老实的人是最容易消耗的试验品,总有人想着或许自己表现好一些就能不那么痛苦。

 

试验品在实验室里站成了一排,助理去取缺少的试剂,研究员张嘴叫了一声才想起来,正想让九号替他拿过去,一只手已经把他想要的递到了他面前。

“不客气。”少年挑起一边嘴角,似乎想笑又憋了回去,又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齐思钧和研究员都看向他,他可不是想着靠老实活命的人。

 

齐思钧有些不可思议。

少年在研究所的生活似乎是太轻松了些。他很受研究员们欢迎,毕竟毒人们和试验品们可没他那样轻松自在接话的本领。

虽然研究员们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外来的成熟实验体,但两三年过去了没再出事似乎是让他们也放下了些戒备。少年被注射的都是较为轻微的病毒,有时也会当作解药的试验品,虽然有冲突的两种混合病毒加重发作的可能,但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系数,也比那些满身溃烂的试验品强上太多了。

 

他就是这样的吗?有时候齐思钧也会问自己。他无法说服自己当作没看见偶尔在少年眼里划过的锐利的光。

可能是他看得太久,少年人回过头来,注意到是他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慢慢地,露出一个和往常插科打诨都不太一样的笑来。

意气风发。

 

毒人九号弄丢了自己的通行证。长官命令他在明天之前找到,这一天他自然没时间去看着整天不用参与实验关在房间里的少年。

傍晚在房间的枕头下发现通行证时,同住的毒人都替他松了口气——毕竟九号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

 

室友今天晚上需要巡逻,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只有齐思钧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吐了口气,慢慢平躺到床上,然后看到他的星空里多了小小的三个字。

蒲熠星。

 

齐思钧已经很久没来过院子的这个角落了。遥远的记忆扑腾着翻涌出来,像是要把他淹没的海浪。他没出声,他只是应研究员的要求带少年试验品放放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蒲熠星在一旁看着他,就像早就把他看透了。

注意到毒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少年终于有了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是蒲熠星。”他说,“我记得你,九号,多谢你的通行证。”

齐思钧本来是想问问他怎么确定自己是故意把通行证留给他的,又放弃了。蒲熠星远比他了解到的聪明,甚至会让他想到……郭文韬。自己从一开始的试探只怕他都明白。

“齐思钧。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至少他在这个人面前可以不用作为毒人九号活着,齐思钧在蒲熠星的眼神中读到了这样的信息。

 

蒲熠星点点头,没问他来源与想法,只是平淡又自然地告诉他。

“常思己身,如思千钧。是个好名字。”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让齐思钧了解到蒲熠星就是那个他等了很久的有能力逃出去的人。只是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说,只是那样还不够——他想撕开研究所的面纱。

蒲熠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点着火。

一个分明当时就有能力逃出的人,留在这里的目的,是救赎与焚烧罪恶。

 

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怕是会被认为很中二的发言,从蒲熠星嘴里说出来偏偏就让齐思钧觉得有些可能。

或许他,他们,离出去只是差一些帮助。不是生活上的,而是真正的。

齐思钧终究下定了决心。

内应,只要做他一直在做的那些事就好。蒲熠星向他保证,会带着证据和完整的自己走出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少年笑起来,不是与人相处时有意识的软化也不是张扬,只是像个得意的少年人,骄傲又狡猾。

 

蒲熠星的行动力很强。

只是凭借之前拿到齐思钧通行证的半天就搞清了研究所二楼大部分的构造,如今得到了齐思钧的指引更是走到了更多的地方。

挤在一起的孩子,无休无止的训练与竞争,以及已经“无用”的堆积起来的试验品的躯体。每一样都让蒲熠星更加坚定了自己所做的事。

他放空脑子,努力不让那些画面过于占据他思考的空间,不是遗忘,而是藏在脑海最深处。

 

有时蒲熠星也会给齐思钧讲他感兴趣的“外面”。齐思钧问得最多的还是海。

蒲熠星在上大学前住在内陆城市,他只是来到学校后特意去看了一次海。是个清晨,海上的日出是照进人心底里的光。

少年画画不错,用齐思钧的蓝色水性笔几笔勾勒出了一片海。他似乎是想把他心里的日出也画上去,后来还是没动手,把笔和纸一起塞进齐思钧怀里。

“画出来的哪有你出去后亲眼看到来得舒服。”

出去。他们一起。

 

改造后的研究所当间儿多了一块空档,避开尽量多的毒人是唯一的方法,那后面的路蒲熠星和齐思钧都研究过很多遍,足够安全和隐蔽。

蒲熠星带着那着重挑选过的几张材料,选择了齐思钧的那条路,虽然会有研究所的长官,却是最少数量的毒人。

 

被发现是不可避免的。

齐思钧作为小队长站在最前面,举着枪对准前方那个奔跑的人影。他余光瞄到身侧毒人的站位:只要挡在射击轨道上,失误不过是受罚,蒲熠星的成功更为重要。

可蒲熠星停下了。

少年人转身冲向他,动作是要去抢他手里的枪胁迫他。齐思钧想着枪也是助力,就微微松了劲儿,却被蒲熠星捏着手抓紧了。

 

齐思钧的角度看不见,可蒲熠星看得清楚。病毒所的长官哪里在乎这么一个毒人小队长的性命。

“大功臣,活下去。”

在争执的动作中,少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只冲他露出一个短暂的笑,便毅然决然压下了他的手指。

 

浑身是血的毒人小队长大口喘着气,可黑下来的天像是要把他也吃进去。

他听到长官的夸赞,木着走回长官给处决试验品的功臣安排的新的单人宿舍。

 

从暮色到天黑,灯亮起来,齐思钧掏出了那张海。

红色已经干涸了,半面落在白纸上,半面藏在大海里。

落日残阳。

他把他的海攥在胸口,缓缓躺下。头顶只剩下惨白的墙面,看不见星星。

 

 

 

毒九最后还是留下了。

梦醒了,人却困住了。

他总想着,他还是能看到最初最初的那片海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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